清明草
作者:彭建華
那天,五六人沿著紅旗水庫兩岸迤邐不斷的青山,施施而行。久雨初晴,難得的陽光天氣。碧山如洗,滿眼青黛。空氣格外清新,還彌漫著泥土與青草的香氣。輕輕吸一口,便有一股清爽,如小蟲般直往肺腑里鉆,經(jīng)過鼻孔,似乎還有種酥癢的感覺。腳下的青草,每一根葉條,都掛著水珠。它們還不安分,風一來便想翩翩起舞。于是,陽光里,就活泛了無數(shù)晶瑩的眼。
突然,又有人驚呼:“哇塞!好多清明草!”
我放眼一望,這是一座山塘的堤壩,一大片區(qū)域里,鋪滿了一種與眾不同的草。我不說是青草,因為它們都是青灰色的,在陽光的照耀下,居然發(fā)著銀色的光。“這就是傳說中的清明草?”我只是在心里驚呼一聲,然后輕輕拔出一棵,不待細看,便覺一種毛絨絨的觸感,從手指上傳來。我拿著它舉起,看那遍布莖葉之上的絨毛,在陽光映照下,纖毫畢現(xiàn)。微風一動,那些柔軟的絨毛,仿如一群群銀白色小蝌蚪,似乎在浮動呢。
清明草外表與我們常吃的茼蒿菜,有些相似。葉片厚實細長,從根到頂交錯攀升,只是沒有茼蒿菜那般的開叉,更不似那般青翠。靠近根部的葉子,是綠色的,越是往上,便漸次呈了一種灰白顏色,絨毛也是愈發(fā)多起來。抓住它的根部,葉片四散張開,就像伸出的一只只小手,呵護著最頂端上開出的小花。那花兒,細碎,金黃,如皇冠上的金頂,點綴在那兒,讓人心動。一朵也便罷了,倘若如眼前這一大片,卻也是一種別樣的壯觀。
一群人邊摘著清明草,邊述說著清明粑的美味。他們告訴我,清明草是上等的野菜,不過真正用來做菜吃倒是很少,大多是做粑。一位朋友的妻子諳于此道,她說自己每年或摘或買,都要讓家人吃點清明粑。“街上買的,味道差遠了。”她鐘情于自己親手做的。“我做肯定就沒有那種腥味啦。有的只是清香,孩子們特別愛吃。”我問她,是否有什么密方絕招?她一臉自信:“當然。”
踏青回來的第二天,應(yīng)這位朋友之邀,特地去其家吃她親手做的清明粑。這是我第一次吃,看那綠瑩瑩、皮糍糯、餡鮮香,無論顏色,還是味道,都還保留著清明草純真的清明粑。再抹上一點食油,就有了春天般青翠欲滴的動感,腹中饞蟲便被勾起。吃的時候,蘸上白糖,咬在嘴里,慢慢回味,心底會滋生出一種返璞歸真的意念。仿佛,歲月靜好,便即如此。
這時,對于這偶遇的清明草,我竟然有了某種突然的記憶。幼年的我,常聽大人們說起“六零年”的事。那是老輩人最為缺吃的年代,據(jù)說,連樹皮、禾蔸和觀音土,都用來填肚充饑了。春天里,有這清明草,那當然不能放過。“清明草好!不但能吃,還能治病呢。”
每當一說到清明草,奶奶總是一臉肅穆。后來聽父母親說,清明草在那個年代,就救過我全家的命呢。只是,那時年少,也沒問清明草到底是何物,就天真地認為,是清明時節(jié)春天的草。是啊,春天萬物勃發(fā),草裀似毯,漫無邊際,能吃的應(yīng)該很多吧。因此,我也就忽略真正“清明草”的存在。
這天,我雖然見識了“清明草”的“廬山真面目”,不過,我還是不愿放棄曾經(jīng)對清明草的那份認知。我相信,世上所有的草,在這惠風和暢的春季,都有著各自的使命。即便是做豬草牛草,抑或是漚肥,再或者是就在廣袤的原野里,一歲一枯榮,自生自滅,那也是自然的饋贈。對此,我們除了感恩,只有感恩。因了這份恩德,自然界的所有花草,便都當?shù)昧?ldquo;清明草”的稱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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